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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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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四

# 番外四

梁稚同樓問津賃的那間公寓位於Frringdon, 離霍爾本和布盧姆斯伯裏都很近,無論步行,踩單車或是搭地鐵都很合宜。

庇城終年炎熱,天氣晴朗, 倫敦卻是另外一番氣候, 梁稚適應得痛苦, 若不是彼時申請offer花費了一些工夫, 她非得丟下學業繼續做她的梁總不可。

——而今寶星被提上了副總經理的職位, 雖說是副職,卻接管了公司幾乎所有管理工作,梁稚慷慨許諾了一份不菲的薪水,又依照公司利潤劃分了分紅額度,如此,寶星積極性全面被調動, 再也用不著她再多餘操上一點點的心。

氣候之外,飲食也叫她痛不欲生,他們在當地聘了一位做粵菜的廚子, 可不知是這位三代移民的手藝已經失去真傳,還是倫敦當地的食材缺乏一些靈魂,那燒出來的菜,全如美國華人們創造出的左宗棠雞一樣, 充滿著似是而非的微妙。

樓下那層住著一戶印度人, 有天梁稚聞見樓下做咖喱,被那味道勾得硬著頭皮前去社交,花了兩周時間同他們打成一片。被那位印度太太邀請去家裏吃晚餐, 吃上一口正宗的黃咖喱雞肉時,梁稚差一點淚流滿面。

吃完飯回樓上就鬧著要回家, 樓問津花好長時間才把她哄好,說會想辦法給蘭姨弄一張工簽,讓她過來做她做飯。

可他們畢竟是來讀書的,兩居室的公寓,再塞下一位傭工,就顯得擁擠。而且,她已經習慣了與樓問津單獨相處,有第三人在場,想要隨時隨地地做一些事情,就沒有那樣便宜了。

樓問津便承諾她,再去找一個廚子。找到之前,他會親自研究下廚。

相對於梁稚的專業,樓問津作為醫學生就忙得多,他彼時花費一年的時間學完了高中的全部課程,參加了為成年人設立的同等學力考試,再參加醫學院的資格考試。

同一批入學的學生,他自然是年齡最大的,成為醫師有一條極為漫長的路要走,錯過了學習的黃金時間,只得以加倍的努力來彌補,五年的課程,他打算三年便修滿學分,而後便去醫院實習,再考相應的資格證書。

梁稚不得不承認,樓問津是她生平僅見的意志力最為強悍的人。

她起初還懷疑他所謂的想要成為醫生,只是為了吃醋的陰陽怪氣,但後來相信,這應當真是他從小的夢想,以至於遭人嘲笑和質疑,也要全力以赴。

她睡下以後,他在溫書;她醒來的時候,他還溫書。

這樣的行程裏,他還能抽得出時間去鉆研廚藝?

但樓問津真做到了。

每一次梁稚上完課回到公寓,桌上便有做好的飯菜,有時豐盛有時簡單,有時他人在,有時他人不在。總歸,飯菜都分外的合她的胃口。

有一回,梁稚特意提早了半小時回來,想看看樓問津到底是怎樣擠出的時間。

她把腳步放得很輕,開門也小心翼翼,一進門,便聽見朗讀的聲音自廚房傳來。

她躡手躡腳走近,卻發現那朗讀聲是從一部錄音機裏發出的——原來,樓問津會把當日要背誦的知識朗讀一遍錄制下來,便可一邊做菜,一邊跟隨錄音機裏的朗讀覆習。

梁稚一時五味雜陳,她倚著廚房門瞧了半天,樓問津動作迅速,卻也稱得上有條不紊。他這人真可怕,她懷疑世界上就沒有他想卻辦不成的事。

樓問津轉身,被嚇了一跳:“梁小姐不做聲,躲在這裏嚇人?”

梁稚不說話,徑直走過去,伸手把他腰一抱,把腦袋靠到他胸膛上去。

樓問津反手關了火,問她:“怎麽了?誰惹你不高興了?”

梁稚搖搖頭。

倫敦天已經冷了,樓問津穿著一件灰色的毛衣。

這樣觸感的樓問津,她很少抱過,那棉線織就的毛衣,很是溫暖,“……後面一陣要做課題作業,晚上不會回來吃飯了。”

樓問津低頭看她,對她的心理活動一清二楚,“可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飯,阿九。以前在巴生,最期待放學。誼父做菜不好,只會煮面。每回我坐在他對面吃面,聽著電視裏播電視劇,就覺得所謂的‘家’,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
梁稚簡直要哭出來,“……那我只能勉為其難,辛苦一點,回來陪你吃飯了。”

樓問津笑了聲,“……怎麽苦肉計對你百試百靈?”

“……”梁稚眼淚瞬間退回去,“你就不配我心疼你”。

/

天再一冷,就到了椰誕節。

不知何時,一出門整個世界便換上了紅綠相間的裝飾,天氣預報近日都不會有雪,可濕冷的天氣,已足夠應景。

周末,兩人開車去市場拖回來一顆小號的冷杉樹,買來燈串彩球等布置起來。

外頭在下雨,再沒有比這個更適合打發時間的室內消遣。

樓問津正在往冷杉的頂端掛星星,梁稚則開始拆累積的幾個包裹。

蘭姨怕她吃不慣,漂洋過海地寄來一些魚酢;沈惟茵從紐約寄來一條圍巾,並一本詩集——譯著作者便是她本人;沈惟慈寄來一盒酒心巧克力,以及,三大本厚厚的皮殼筆記本。

梁稚翻了翻那筆記本,說:“樓問津。”

樓問津擡眼看去。

“維恩把他本科時的筆記寄給你了。”

樓問津不大高興,“不必。心領了。”

梁稚猜到他會是這個態度,“那我還是重新打包寄回去吧,這麽工整詳細的筆記,想必他也花費了不少時間,還是還給他比好。”

樓問津更不高興:“你就這麽擔心他的辛苦白費?我看不必還了,下樓丟進垃圾桶裏最合適。”

梁稚笑著把手裏的筆記本砸過去,“……要丟你丟,我可不做這個壞人。”

樓問津一躲,筆記本砸到了地板上。

他低頭看了一眼,擡手把它撿了起來,仿佛紆尊降貴一般的神色,要瞧一瞧是不是真有梁稚說得那樣用心。

之後,這個下午,裝飾冷杉的工作,落到了梁稚一個人頭上,樓問津看筆記看得入了迷。

晚上雨停了,兩人吃過晚飯出門散步。

街心花園樹立一棵巨大的耶誕樹,兩人走到它跟前去停下腳步。

梁稚仰頭,“……話說,那顆水晶球你到底藏哪裏去了?我住到科林頓道以後,滿屋子翻了個遍也沒有找到。”

“我以為你不會稀罕那麽便宜的禮物。”

梁稚瞪他一眼。

“被我不小心摔碎了。”

梁稚現出一些遺憾的神色。

“那時候試過把它們粘起來,可是玻璃畢竟和相片不一樣……”

梁稚立即退後,“又是苦肉計!我不會再上當了!”

樓問津笑出聲,呼吸一團氤氳的白霧。

梁稚也跟著笑起來。

平安夜隔日。

梁稚睜眼時,樓問津已不在床上,廚房裏有聲響,大抵他正在準備早餐。

她腦袋枕著手臂,怔怔望著床邊櫃——

不知道什麽時候,那上面多出了一顆下雪的水晶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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